文：流远
来源：看懂经济
编者按
最近，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引起了各国央行和国际金融组织的极大关注，积极探讨中央银行发行数字货币的可行性、成本收益、对货币政策和金融稳定影响等一系列问题。在发行CBDC方面我国明显走在了世界前列，人民银行已经开展了多次小范围的CBDC试点，为大规模发行CBDC积累经验。美联储则在发行CBDC方面步伐缓慢，在3月召开的国际清算银行（BIS）视频会议上，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表达了美联储“缓慢”推进数字货币的立场，表示美联储有义务站在了解技术挑战的最前沿，以及搞清楚推进数字美元的成本的收益，但美联储“并不急于推进这个项目”。鲍威尔在讲话中强调，美联储推进数字美元需要国会立法、白宫和公众的支持。最近，里士满联储发布了一篇名为《美联储应该发行数字货币吗》的文章，对发行CBDC的理由、方式等问题进行了探讨，总体上也是对发行CBDC持谨慎的态度。我们对文章进行了整理，供学习参考。
随着实物现金交易的减少和新的数字货币的出现，世界各国央行都在积极分析发行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成本和收益。例如，2月份，中国开始在多个城市试点数字人民币。同月，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称“我们正在仔细——非常仔细地研究我们是否应该发行数字美元的问题。”
需要回答的问题很多。CBDC是基于账户还是基于代币？私营部门中介机构将发挥什么作用？CBDC将为美国的支付格局带来哪些附加价值百科？收益会大于成本吗？在本文中，我们并不试图完全回答这些问题，而是强调这些问题以供讨论。最近的研究表明，美联储引入CBDC的谨慎做法是明智的。
美联储为什么要发行CBDC？
流通中的实物货币是中央银行的负债。简单来看，中央银行数字货币是以电子形式发行的中央银行债务。从某种意义上说，美联储已经以电子中央银行存款（也称为准备金）的形式提供了一种数字货币。人们可能会认为这些准备金是批发CBDC，因为获得这些准备金仅限于合格的金融机构。在零售支付方面，各国央行避免直接与公众打交道，而是依赖于商业银行提供直接零售支付活动和服务的分层安排。目前，公众和中央银行之间唯一直接的联系就是人们钱包里的联邦储备券（纸币）。然而，分布式账本技术和移动计算等新的技术进步，一方面使私人部门能够开发绕过中央银行的支付系统，另一方面也使中央银行能够提供绕过中介机构新形式的零售支付。
央行发行数字货币可能有多种原因，但同时也需要应对新的挑战。一个实际的原因可能是为了节约资源：为了支付印刷货币的费用，美联储在2021年的预算超过10亿美元。除此之外，使用现金还需要社会在处理、保管和防伪方面花费大量额外资源。转向数字货币可以大幅度降低这些成本，不过也可能带来新的成本，比如维护网络安全和网络攻击后的恢复能力。
另一个原因可能是通过用CBDC取代实物现金来提高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因为理论上实物现金使利率的下限为零。然而，考虑到阻止实物现金在美国流通是不太可能的，这一好处多大还不清楚。此外，如果市场参与者预期CBDC可能会有负利率，他们可能一开始就不愿意采用它。欧洲央行和日本银行等一些央行已经突破了零利率下限，因为在实际操作中，持有现金（尤其是大面额纸币）的成本阻止了负利率情况下投资者向现金转移。
CBDC还可以作为一种安全的支付和保值手段，从而改善金融稳定。私人发行的数字货币非常不稳定；例如，比特币的价值百科比其他主要货币或黄金的波动性要大得多。与此观点相反的是，CBDC可以使金融市场更容易出现挤兑。换句话说，在危机时期，市场参与者可以集体提取银行存款或清算其他资产，并迅速涌向CBDC。在目前的纸币体系中，对市场参与者来说，如此大规模地套现成本要高得多，因此发生的可能性更小。因此，可能需要设置一些机制来防止资金涌向CBDC。
另一个原因可能是提高支付效率。电子支付市场高度集中，例如，在美国，绝大多数的信用卡支付都是通过少数几个主要的网络实现的，这些网络为商家和消费者开发了复杂的定价机制。美国在采用移动支付技术方面也落后于许多发展中国家，部分原因是美国很早就采用了银行卡支付，正如本文的作者之一与合作者在今年的一篇工作论文中所探讨的那样，CBDC可以提供一种替代的电子支付方式，潜在地增强支付市场的竞争性。它还可以为没有银行账户的消费者提供另一种电子支付方式，从而提高金融普惠性。
央行也可能想要加强银行业的竞争。计息的CBDC可能会促使银行提高存款利率，从而增加银行体系的存款资金供应。但如果CBDC和银行存款不是紧密的替代品，那么这种影响将是有限的。此外，如果CBDC利率设定得太高，可能会提高银行融资成本，从而挤出基于银行的中介。需要更多的研究来评估CBDC对银行市场的影响。
CBDC应该采取什么形式？
如果一家央行认为发行CBDC是可取的，它应该是什么样的呢？现金是一张纸或某种聚合物，与之不同的是，CBDC可以有无限多种可能的形式。在设计CBDC时，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是它应该是基于账户的还是基于代币的。
基于账户和代币的支付系统在很大程度上因其身份要求而不同。在基于账户的系统中，付款人必须被识别为支付的账户的持有人。相反，在基于代币的系统中，需要验证的是被传输对象的真实性。这两种类型的支付系统都可以采用集中式的方式进行操作，即由一个受信任的一方负责保存记录，也可以采用分散式的方式进行操作，即记录被集体保存并向公众开放。
现金是一种典型的代币系统。随着现金的转手，纸币所有权的变化相当于系统记录的更新。这个系统是分散的，因为没有单独的记录存储库，也没有单独的一方负责更新它们。加密货币，如比特币，也是代币系统，其记录是分散的。
这些系统在访问、隐私和安全级别上都有权衡。在一定的成本下，没有一个系统可以同时拥有普遍访问、完美的安全性和完全的隐私。扩大对一个系统的访问，伴随而来的要么是安全性降低，要么是隐私减少。
访问和安全之间的权衡部分取决于谁为欺诈性交易和错误记录承担责任。在基于账户的系统中，这一责任落在账户提供者或负责验证发起支付消息的一方身上。这一安排使账户提供者或系统运营商的动机一致，以试图控制欺诈交易的风险。在代币系统中，责任落在接收方身上，接收方面临收到伪造代币或已经被消费的代币的风险。伪造风险是由验证和伪造代币的相对成本决定的。以现金为例，由于其易于识别的安全特性，验证是廉价和即时的——以至于物理交换自动成为接受代币真实性的标志。在诸如比特币这样的开放系统中，密码学的使用使得验证代币真实性的成本很低。开放系统通过一个名为区块链的记录来跟踪代币的创建，从而防止伪造，该记录存储于分布在整个计算机网络的分类账中。为了让代币变得有价值百科，更改分类账的成本必须高得令人望而却步。
访问和隐私之间的权衡部分取决于身份认证需求。在代币系统中，支付者不需要知道任何有关收款人身份的信息，也不需要向收款人透露与特定代币相关的信息以外的任何信息。在基于账户的系统中，要么付款人知道收款人的账号，要么收款人知道付款人的账号。此外，在目前的环境下，由于各种法律原因，包括反洗钱限制，要求持有账户的银行掌握有关个人身份的信息。
在2020年的一篇文章中，本文的作者之一探讨了CBDC各种设计和关切。除了思考“理想的数字货币将会是什么样子”，他们认为重要的问题是“数字货币是否应该由央行发行，而不是由私人发行人发行。”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即使采用新技术，在不久的将来，以账户为基础直接向公众发行CBDC的体系，也不太可能成为央行相对于私人发行机构的相对优势。但是，通过向更广泛的参与者（可能包括个人，但很可能是新的金融公司）提供基于代币的系统，央行可以增加支付服务市场的竞争，并刺激创新。当然，新的加密货币技术使央行进入零售数字支付市场成为可能。
采取谨慎的策略
上述讨论表明，美联储可能希望谨慎地发行CBDC。美联储尤其需要解决几个关键的政策和执行问题。例如，数字货币的安全性和稳定性至关重要，因为发行CBDC，网络攻击或操作失败的后果可能比使用实体现金传播得更快、更广。此外，在CBDC的设计和操作中，如何在打击与支付相关的犯罪和保护用户隐私之间取得正确的平衡将是一个挑战。此外，需要仔细评估在国内支付系统中引入数字货币的附加价值百科。美国已经有多种用于批发和零售支付的电子系统，因此数字货币在解决尚未满足的需求方面贡献可能有限。然而，在国内使用之外，数字货币可能有助于缓解跨境支付存在的问题。与此同时，央行可能不想通过发行CBDC来阻止私营部门在该领域开发新的支付服务。
总之，发行CBDC有许多潜在的好处，从长远来看，用CBDC最终取代大多数实物现金可能是可取和可行的。但最近的研究和我们提出的问题都表明，采取有谨慎的方法是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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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戴菁菁
原标题：美联储应该发行数字货币吗
